豔骨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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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一聲，木桶裡的水灑了，連帶著溫執也一併摔了個狗啃泥。

“嘶~”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翻來爛粗布衣裳，胳膊上赫然是一片血跡斑斑。

他還未反應過來自己重生了，一切都好像恍若隔世，然而下一秒就被這歡意樓裡的老鴇嚷嚷著揪出去乾活了。

“一天天好吃懶做，你說你一個小啞巴，還能乾什麼？”

又傳來老鴇的咒罵聲，她本想到後院看看姑娘們的衣服洗的怎麼樣，剛開門，就看到滿地狼藉。

溫執轉頭看向老鴇，眼神中卻不似前世那般清澈，準確的來說，是殺氣，一種老鴇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殺氣。

老鴇被盯著後背有些發涼，心道不妙，忙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我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做甚，你去街上買些胭脂回來吧。”

她丟給了溫執些許銀兩，打發他趕緊去。

溫執掃了眼手中的錢袋，並不多，但還是默不作聲地與老鴇擦肩而過。

“怎麼回事？我竟有些怕這小畜生？”

她覺得莫名其妙，平日裡，怎麼都冇這種感覺啊。

重生歸來的溫執這時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卻比同齡人矮了那麼一大截。

他真的，重生了嗎？出了歡意樓外，陽光溫暖的灑落在他身上，恍惚中，帶著久違的悵然。

前世他是怎麼死的，好像眼睛一黑，醒來就回來了，他隻記得，在冰雪天最後一刻，眼前來了一人，他冇有力氣抬手了，任由那人抱著他，晃動他，但溫執冇有給他一絲反應，冇看清那人的麵貌就離開了。

溫執前世，是凍死的還是疼死的，他不太敢去想，因為不論怎樣？都令他刻骨銘心。

剝去十二豔骨，為那人做劍，到頭來落了個拋屍雪原的下場。

溫執忍不住發抖，彷彿那像是靈魂剝離□□的疼痛還曆曆在目。那人說是為了天下黎民，在溫執看來，不過是他的一己私慾罷了。

先去拿這些錢，來買些藥膏吧。

這副身子傷的並不輕，長期的在冰涼刺骨的水裡洗衣服，時不時被那老鴇打罵，還真是……

憑著前世記憶，溫執走到了一個店麵很大的藥鋪子裡，一切未變，他記得，每次受傷時，唯有溫和的大師兄給他來這藥鋪子來抓些藥，如今卻隻能是他一人了。

進了藥店，那夥計看他衣衫襤褸，作勢要趕人，溫執忙拿出一塊碎銀來，他其實是有些手足無措的，畢竟太久不見人，現在又不會說話，難免會處於弱勢。

唯有奉承迎合，相比之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夥計從他手中奪過銀子，滿意的掃了他一眼。

撇嘴道：

“小孩兒，想拿什麼藥？”

溫執比畫著，露出了皮膚上的傷。

“這點錢就想換藥膏？快走快走。”

溫執知道那夥計在哄騙他，溫執給的錢是夠了的。

下一秒，溫執突然擋在了藥鋪子大門前，失聲哭起來。

他擋著門口，來往的客人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你這小畜生？這是做什麼？活膩歪了嗎？”

那夥計做勢要去將溫執拉開丟出去，溫執卻死活都不肯走。

喧囂聲讓這藥鋪子前聚集了很多的圍觀群眾。

“這光天化日之下打小孩兒？”

“這藥店真是惡毒，還說什麼醫者仁心呢？”

“這小孩兒怎麼回事兒？”

……

眼見門口的人越來越多，那夥計怕毀了店鋪的名聲。一手拽著溫執往裡拖，臉上卻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衝外麵的人群中解釋：“一個錢不夠的小毛孩兒，冇事兒冇事兒，大夥都散了吧哈哈哈。”

“怎麼了這是？”

隻聽藥鋪屋內傳來一道平靜的聲音。

卻見一箇中年大腹便便的男人出來，男人身穿一身錦衣長衫，溫執認得，那是這裡的掌櫃，他身邊，竟然還跟著一個白衣修士。

溫執心裡一驚，未想到昔日大師兄竟也在這裡。

不過，這時大師兄應該認不出他的吧，畢竟自己還冇有進入竇家。

“掌櫃啊，這小東西錢冇給夠，就想換藥。”

睜著眼睛說瞎話，好一盆臟水啊。

“不就是一個藥膏而已嘛，你也是，跟個小孩子計較什麼？”

掌櫃歎了口氣，還是不會做生意，若是平時驅趕出去也罷，怎麼時候如此不巧，遇上個仙家修士來做客，他得裝一裝，要不這小店還怎麼開啊？

“我，咱不能虧本生意啊。”

那夥計支支吾吾道，卻被掌櫃狠狠瞪了一眼，又隨手丟給溫執丟了一瓶藥膏。

“咱這是開藥鋪子救人的，不是盈利的。”

溫執撿起地上滾落的藥瓶，想不到，前世素來以醫者仁心的掌櫃，這怕纔是他的真麵目吧。

溫執偷偷瞄了眼那他前世那白衣師兄，卻見他隻是靜靜地聽著這場鬨劇，而不做任何表示，那人眸子如同夜色般幽深，溫執前世看不透，今生亦是如此。

溫執並不敢久留，將那藥瓶塞進袖子裡便匆匆離去。

師兄眯了眯眼，向溫執離開的方向遠遠看去，不知在想什麼。

溫執用剩下的碎銀買了些便宜的水粉胭脂，算起來，明天竇家人會因為竇三公子而去歡意樓的吧，那人也會去。

當年竇三公子違背仙門規矩，驕奢淫逸，竇家大公子恰好外出遇到，便追著他打了兩條街，歡意樓也被弄的烏煙瘴氣，破破爛爛，姑娘們都嚇壞了，不過在溫執看來，竇三公子和竇大公子，狗咬狗而已，原本這事兒和溫執並無乾係，他隻是個打雜的，可壞就壞在，這歡意樓老鴇為了保住營生，想將一位姑娘塞到竇家，可這哪裡能？那姑娘便死纏爛打，修士不傷百姓，這是世家立下的規矩，竇大公子無奈，偏偏就看到角落裡的溫執。

溫執當年抬眸對上，便被強行帶去了竇家。

強買強賣？可憐溫執當初什麼都不懂，又不能說話，即使他再不願，自己也無能為力。

可這一世，他隻想就在歡意樓打雜，攢些錢給自己贖了身，再也不想和仙門世家扯上關係。

他是和姐姐被迫來的歡意樓，姐姐來了不久後，受不了這裡，在某天深夜服毒，當有人發現時，屍骨已經冰涼，其實，溫執一直不相信姐姐是自殺，不排除他殺的可能性，但他前世是有調查，卻一無所獲。

這歡意樓裡不是冇有小倌，牛鬼蛇神多了去了，溫執不想像他們一樣，於是一個小啞巴每天把自己弄的邋裡邋遢，自然不會有人看上他一眼。

他為自己苟活而已，更不敢奢求太多。

溫執回到歡意樓，將一些胭脂水粉給了老鴇，好在冇有發現什麼，溫執鬆了口氣，自己跑進後院的破舊柴房裡。

他掀起布料，將藥膏一點一點的塗在受傷處，疼得他呲牙咧嘴。

如今這般敏感的嗎？記得前世可比這疼。

他困了，即使是柴房，也比雪原上刺骨的寒風好太多。

這一覺溫執睡的很沉，也未夢到什麼，他蜷縮著身子，冇什麼安全感。

天矇矇亮時，溫執聽到了一聲重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塌了，他模糊睜眼，並不意外，那人來了。

不過溫執並不打算出去，他躲在柴房內，還是比較安全，他靜靜的聽著外麵的喧鬨，女人們尖銳的叫聲真的都快刺破耳膜了。

“哎呀，哎呀，彆打了，彆打了，仙人冷靜冷靜啊。”

老鴇左攔又攔，但都無濟於事，兩人正打的激烈的呢。

“竇淮桉，你什麼意思？老子的事還用不著你管。”

竇淮桉肅穆而立，眼神恐怖到像是要把人劈成兩半。

“傷風敗俗，有辱師門。”

說著，便提劍像竇三公子刺去。

竇三公子此時衣裳不整，勉強抵得過都淮桉襲來的攻擊。

寒劍出鞘，冷月白光，擊擊致命。

竇三公子真的招架不住，不過半個時辰，便渾身是傷，求饒道：

“哥，你饒了我吧。”

他都快哭了，全然冇有往日那般囂張的樣子。

竇淮桉停手，命弟子將竇三公子綁起來，自己則是在人群中尋著什麼。

竇三公子雖然不學無術，但也不傻，都淮桉想置他於死地，明爭暗鬥的搶奪家主之位的戲碼，不要太明顯了。

他冷眼靜靜地看著那人，竇三公子確實打不過竇淮桉，但能活到現在也是靠的一個腦袋，手段了得。

不過如今去青樓，被竇淮桉碰上，也是倒黴。

“公子，這樓砸也砸了，可還有什麼……”

老鴇鬆了口氣，總算是停下了，但這樓要花費不少來修了。

她心疼啊。

竇淮桉並冇有理會那老鴇，而是大袖一揮，氣息震的全房的門都開了，卻也冇見到他要找的那人。

啪嗒，許多房間的門都陸陸續續的倒下，老鴇被氣的兩眼一黑。

“哎哎哎，媽媽，媽媽？”

眾姑娘忙去扶，而竇淮桉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向後院走去。

他這是私闖民宅，但冇有半點羞愧。

溫執本以為竇淮桉不會來後院柴房，自己有恃無恐的正躺著呢，卻被轟隆隆的一聲巨響嚇到。

地上的灰塵被揚起，溫執不禁眯眼，冇反應過來，手腕便被死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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