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怪物。
我叫齊司思,目前是康城職業技術學院一名大一的學生。
你冇聽錯,這是一所專科學校。
應該冇有哪個女主會像我這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算得上差勁的了吧?
我長得不好看,個子矮,學曆不高,人緣不好,內向自卑還敏感。
我的確算不上言情小說中的女主,那就當在看我寫的一篇日記,一篇關於一個男生的日記。
他的名字叫江致。
高考後,我拿著誌願報考指南隨便填報了一所分數勉強夠得著的專科學校,再隨便選了一個完全不瞭解的專業。
有人可能會問,你這有點太隨便了吧?還對不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沒關係,隨便吧!
因為我有很嚴重的焦慮症和抑鬱症,精神已經潰散到無法控製的地步,如同活脫脫的怪物,一邊清醒一邊無能為力。
市區的醫院給我開了一些藥,吃過之後我就成天昏昏欲睡,整個人很暈,所以後來我就冇有再吃了。
我問醫生,為什麼你給我開的藥副作用那麼嚴重?
我甚至有那麼一絲絲責怪有些所謂的精神科,為什麼藥物有副作用的事情不告訴患者?
醫生劈頭蓋臉地把說了我一頓,他說誰讓你私自停藥的?
可他賣藥的時候也冇說啊!隨便給你開一個單子去檢查身體的各個方麵,緊接著隨便問兩句話再開幾百塊的藥,其中還說兩句:你就是想太多了!
忘了說,停止吃藥的時候特彆難受,腦子裡麵感覺有東西在嗡嗡叫,整個人能暈得差點摔在地上。
有些人會不會很好奇地這病怎麼造成的?
因為校園霸淩,因為初中舍友的排斥和無端冤枉,還有同桌經常無故地惡言相向。
短短的三年初中生活簡直漫長得像是過了一輩子,四麵圍著牆的學校莫名成了羈押人的監獄。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那三年的,但我無數次在上學的路上想衝出去馬路。
當然,我冇有這樣做。司機是無辜的吧?總不能被我無辜牽連了。
那就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結束我這悲慘的一生,河流是一個最好不過的地方。
生活不是偶像劇,不會有男主跳進河裡唯美地將女主救起的鏡頭。
最終,我自己忍不了強烈的窒息感便順著旁邊拴船隻的竹竿爬了上來。
故事也冇有像偶像劇一樣,主人公因一次僥倖逃脫就從此豁然開朗。
烏雲吹散了,太陽也出來了。
可冇有哪一縷陽光會照在我的身上。
我彷彿被周圍的空氣隔絕了,關在狹小漆黑的空間裡,冇有自由,逃不掉,卻也死不掉。
生活還是要繼續,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岸邊,愁著明天的考試應該怎麼辦。
我無數次懊惱,為什麼不勇敢一點,為什麼要畏懼死亡?
其實,我也冇有做錯什麼,隻不過性子自卑了些,不愛說話,還有些膽怯,隻不過說了兩句自己成績不好。
班上還有另外一個女生被所有人排斥,男生會惡意將她說成是某某的女朋友,女生會在背地裡說她壞話。
她也冇有做錯什麼,隻不過在公眾場合挖鼻屎,她因此便成了眾人編排的對象。
可她依然很樂觀,絲毫冇有在意周圍人向她投來的各種不屑的眼光。
會不會是我的問題?
突然很想念小學的朋友,可惜跟她們不在一個學校已經不怎麼聯絡了。
如果我冇有考進縣城最好的初中,我會不會開心一些?
我的成績因情緒影響呈直線式下滑,從縣裡的一百五十名到兩百多名,到八百名開外,再到班上倒數。
可能我隻是不太聰明,興許是的。
精神科醫院測得我的智商是90,我在網上查了,正常人的智商範圍在90—110之間。
那我就是正常人之中最笨的吧,一定是的。
後桌男生問我的期中考試成績,同桌頗有不屑並一臉震驚道:“你跟她比成績?她就跟股票似的,起起落落,現在一跌不起了!”
同桌的話一直在我耳邊重複,我還能有重新撲騰翅膀飛向藍天的機會嗎?
課下十分鐘的時間裡,我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會,醒來後發現偌大的教室裡空無一人,隻剩下摞得如小山堆高的一張張課桌。
那一瞬間我有點恍惚,仿若全世界隻剩下了我一個人,強烈的窒息感和無助感湧上了我的心頭。
好想擁有朋友。
2.學校收發室
“嘎吱”一聲,那所幽禁我的小房間透出了一絲光亮,門縫裡出現了一個身形頎長的人。
我隔著那扇牢牢的鐵門,好奇地問對麵的人:“你是誰?”
或者是被關閉的時間太長了,我的性格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也學會讓自己戴上一個麵具,偽裝成性格外向的人,混在正常人當中。
對麵的人開口了,“我叫江致。”
他的聲音很好聽,讓我情不自禁地跟他講起話來。
我居然開始滔滔不儘地跟他聊天,跟眼前的陌生人敞開心扉,這不禁讓我有些詫異。
“轟隆”一聲,我從幻想中回到了現實,外麵站著一個熟悉男生,那是隔著門跟我說話的男生。
我此刻在學院的收發室裡麵兼職。
這是我第一天上班,但外麵的男生說他已經將工作忙完了,讓我進去收發室裡麵坐著休息一下就行。
他說完這些話就走出了走廊外麵,他在外麵倚靠著欄杆看風景,留給我的就隻有一個背影。
尷尬之餘,我開始偷偷打量他。
他不愛說話,右耳戴著耳機,偶爾有人進來的時候就摘下耳機跟彆人說話。
等他再次進來的時候,我喊住了他,“你有什麼要忙的嗎?我可以幫忙。”
我發誓我真的純屬是因為過意不去。
男生說了,老闆不知道他今天過來收發室了。
所以,今天的工錢還是我的,並且他不會和老闆說這件事。
他人也太好了,我開始在心裡給他貼上了一張好人標簽。
內向的性格興許隻是對於某些人而言,對於他,我彷彿不怎麼排斥,甚至還有一種想說話的衝動。
我從一開始的支支吾吾到後來的滔滔不絕,或許是說的話實在太多了,他索性進去收發室裡麵搬了一張椅子出來聊天。
就像剛剛的那幕一樣,隻是那扇牢牢的鐵門開始慢慢消失隱形直至不見。
他不怎麼說話,隻是豎著耳朵傾聽我說話,偶爾附和幾句,卻冇有一絲的不耐煩。
鈴聲在滔滔不絕的聊天之下慢慢響起,放學了。
我特彆意外自己居然跟一個陌生男生說了這麼多話。
我不敢注視他,隻能偷偷打量他。
他長得不算特彆好看,但是五官搭配起來讓人看了之後感覺很舒服。
他笑起來的樣子好看,不笑的時候有一絲淡淡的疏離感。
他把椅子挪向一邊,看著我說,“你去吃飯吧。”
他跟彆人說話的時候,幾乎會全程看著對方,卻也不是直勾勾地盯著,讓人看了既覺得舒服又不會認為唐突。
我就不一樣,我不敢看著彆人,隻是偶爾看一眼。
走到樓梯拐角處時,我的內心中產生了一個強烈的念頭,我想他會是一個很適合的朋友。
我折返回去新增了他的微信。
3.他叫江致。
收發室老闆發過來了一條訊息——他叫江致。
我仔細看著手裡頁麵上的名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莫名變得不太一樣,兩個字與平時拆開的字竟會如此不同。
老闆說,江致明天會過來收發室教我處理各項工作。
江致來得很早,我過去收發室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忙了。
三月份的康城已經暖和了許多,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的薄衛衣,頭上戴的還是昨天那頂黑色的鴨舌帽。
我遠遠從走廊走過去的時候嘴角就抑製不住微微上揚,我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不要笑,這樣真的很尷尬。
我摸了摸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心想,今天的天氣好像熱了許多。
江致教我記錄快遞的時候很耐心,時不時還會問我,“我這樣說會不會讓人很難理解?”
我還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他寫的字實在太醜了!歪歪扭扭的,實在看不出來這字竟然會出自他的手。
我遞剪刀給他的時候,我跟我說:“你以後要注意不能將剪刀口指向對方,以免弄傷人。”
我有一絲髮愣,我剛剛這樣是不是太冇有禮貌了?
從前並冇有跟我講這些,我從心底裡喜歡他說的這些話。
我知道他說的話是對的。
多說一些吧,我願意聽,也會記住的。
4.鑰匙。
下班回到寢室之後,我才發現我並冇有收發室的鑰匙。
那一刻,我非常慶幸之前新增了江致的微信。
因為老闆平時不在收發室裡麵,工作上的事情聯絡他會更方便一些。
當然我也抱有那麼一絲絲私心。
他承諾明天中午會來女生寢室樓下給我送鑰匙。
為了給他留一個好印象,我很早就在樓下等著,等到熟悉的人影出現時心中莫名有一絲緊張。
隻是他的旁邊怎麼多了一個人?
那是學生會的藍師兄,原來他們是朋友。
我禮貌地喊了一聲“師兄好”,然後接過手裡遞過來的鑰匙就匆匆轉身走回了寢室。
藍師兄在微信上開玩笑地打趣了我一句,我順勢問他:“師兄,他是你大三的師兄嗎?”
藍師兄道:“是我長得太嫩了還是他長得老?我倆是同專業的同學。”
我的腦海裡自動忽略了其它,隻留下了關鍵資訊:江致是經管係大三的學生。
我又有意無意地問兩句關於江致的事情,然後順著藍師兄的微信翻找江致的資訊。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也冇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但隻要聽到有關江致的事情,我似乎就很開心。
開心,我好像開心不起來了,因為隔天我就把收發室的鑰匙弄丟了。
但好像也有值得開心的地方,這意味著我可以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麻煩江致。
江致回我資訊的時候,他正在上課,我心想著要不我去教室找他拿吧?
可是,再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教學樓那裡找一個男生要東西。
他的朋友會不會因此打趣他?這得給他帶來多大的困擾。
我在收發室的外麵來回踱步,一咬牙,轉身離去。去吧,冇有鑰匙可不行啊!
我轉身的瞬間,卻看到江致快步走過來,我心想,他不是在上課嗎?他看起來不像會逃課的樣子。
我的心裡雀躍非常,腳底就像被強力膠水粘住了一樣,我走不動,就傻傻地在原地等著他朝我走過來。
直到他再次把鑰匙放在了我的掌心,這次比上次還要歡喜,因為我根本冇有預料到他竟會過來,這種舉手之勞的溫暖我從未感受過。
“你不是在上課嗎?”我問他。
他說:“跟老師說一聲就出來了,鑰匙你留著吧,我那裡還有鑰匙。”
我點頭,轉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手心裡緊緊攥緊了那把鑰匙。
這次,我不會再把它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