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虞南春大祿朝,朝歌府嬰梁州州衙;深冬也夜長,天還未亮。
雨後初晴,青石板路濕漉漉的,宛如鏡麵,映照出燈火之光,偶爾閃現銀白的水色。
訓練有素的丫鬟小廝們,手持銅盆、熱水和毛巾,穿梭於走廊之間,為知州虞溫瑜夫婦精心準備虞溫瑜身為地方長官,早起的習慣是必然的。
而他的妻子虞夫人也同樣忙碌,忙於應付那些城中顯赫官太太的聚會。
今日,幾位身份顯赫的官太太相約舉辦了一場宴會,虞夫人必須盛裝出席,絲毫馬虎不得。
在穿著打扮上既不能過於奢華招來不必要的注意,又不能過於簡樸而失了自家的顏麵……官太太的角色,並非輕易能扮演好。
好在虞夫人出身於徐氏世家,應付這些遊刃有餘,隻是偶爾流露出一絲不耐煩。
梳妝完畢後,丫鬟將盛滿胭脂香粉的精緻小瓷盒一一排列,淡淡的香氣在室內瀰漫開來。
虞夫人仔細檢視,挑選了兩樣小巧的胭脂和香粉,配上毛刷子和棉片,輕輕裝入袖中。
今日要踏春、看戲、飲酒,難免會出些香汗,脂粉也會消磨。
因此,除了出門時的精心打扮,她還特意準備了脂粉,以便隨時補妝。
在體麪人家的夫人小姐出門時,袖子裡通常會藏著一隻小巧精緻的盒子,以備不時之需。
體麪人家的夫人小姐出門,袖子裡大約都會塞一兩隻指頭肚大小的精緻小盒子。
徐夫人理了理鬢髮,對身後的蘇媽媽吩咐道:“去瞧瞧小姐是否己經起床,今日要隨我出府,可不能像平日那般懶散。”
虞溫瑜與徐氏結為連理己有二十載,兩人共同育有一女,名為虞南春。
在虞家,他們夫妻倆情深意重,虞溫瑜並無納妾之念。
早些年,家族中的某些長輩曾私下找到徐氏,委婉地勸說她讓虞溫瑜納妾,並承諾若生得男丁,可記在她名下。
然而,無論家族長輩如何勸說,虞溫瑜始終堅決反對,他甚至為此將那些試圖勸說他的家族成員驅逐出去。
他態度堅決地表示:“若再有人膽敢提及此事,嚴懲不貸!”
“夫人,小姐己經在外等候多時了。”
一個月前。
虞南春醒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她還活著!
但是又不算她活著!
她穿越了!
她生前是一名剛畢業的警察,因為從小能看到奇奇怪怪的東西,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陰陽眼,所以從小到大她都過得很痛苦。
不是在馬桶裡看見一張臉,就是窗外掛著一雙腿。
後來聽說當警察正氣能抵擋邪祟時,於是她毫不猶豫的選擇這個職業。
隻是冇想到她畢業後分到警局出的第一個任務,就被人給砸死了。
不知道帶她的師兄會不會有陰影。
再醒來的時候,己經是現在的虞南春了。
腦袋一陣刺痛,虞南春躺在床上被動的接收著這具身體的記憶。
父親虞溫瑜乃嬰梁州州衙,親則是禮部侍郎徐解之嫡次女徐月。
此身乃虞溫瑜夫婦的獨生愛女,年芳十六,自幼受儘寵愛,性格頗為豪放。
因有父親的縱容,更是如魚得水,頻頻外出探險。
虞南春穿過來的那天,原身突發奇想,欲品嚐池塘中那鮮美的魚。
正值嚴冬臘月,寒風凜冽,她卻執意親自下水捕撈。
家中小廝與丫鬟雖竭力勸阻,卻難以阻擋她的決心。
於是,一場意外便悄然而至。
原主不慎滑入池塘,因不會遊泳,很快便陷入了危險。
待眾人將她救起時,己是氣息奄奄。
隨後,虞南春的靈魂便穿越到了這具身體之上。
喜的是虞南春還活著,驚的是一雙陰陽眼被帶過來了。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虞南春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理清了這個時代的背景,以及她家——或者說原身虞南春的家裡情況,好在虞溫瑜夫婦並未對她起疑,隻當是原身落水以後性格變得乖巧了些。
“阿年,快過來。”
虞南春剛邁進正房大門,便聽到裡間母親叫她進去,徐氏看到女兒身穿一件錦緞繡花對襟襖子,襖子上密密麻麻繡著細緻繽紛的牡丹花圖案,襯托出她嬌小而挺拔的身姿。
袖口處點綴著銀絲辮穗結成華麗流蘇。
“怎的不多穿些?
你才病好,小心又著涼了。”
徐氏嗔怪道,又叫宜蘇去拿了一件月白色的狐裘。
“娘,我己經好了!”
虞南春嘟著嘴撒嬌道:“再穿就走不動路了。”
“走不動也得穿,你忘了上個月你落水把你娘嚇成什麼樣了?”
虞溫瑜瞪了一眼她。
徐氏將她摟在懷中道:“上次你讓娘著實驚慌了一番,娘隻希望你健健康康,無病無災。”
虞南春聽得眼眶發熱鼻子發酸,以前她獨自一人生活,對自己的要求就是活著就行。
原來有父母是這般感覺。
“老爺,夫人,朝歌府來人了。”
徐管家輕敲房門稟報。
虞溫瑜聞訊,神色微動,“來使何人?”
此時正值朝歌府轄下的嬰梁州晨曦初升,城門尚未開啟,非有公文不可出入。
此刻來使臨門,必有重大之事。
虞溫瑜邊走邊問,剛走到前院,就看到在坐在客廳喝茶的青年,大約二十出頭,旁邊還坐著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少年。
虞溫瑜舉步前行,詢問之間己至前院。
隻見院中坐有一位青年,青年身穿青色官袍,眉目精緻英偉,鼻如懸膽,唇若塗脂,整張臉最出色的便是那雙似笑非笑的含情桃花眼,唇角天生帶著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