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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為男妖靈,與身份尊貴的神牽扯不清。太上老君作為煜天的師父,秉承著“肅清宵小,杜絕不良風氣”為原則,篡改煜天的記憶。楚靈不是一個爭強好勝一決高下的妖,從小到大能忍則忍能讓則讓,唯獨這次麵對太上老君大度的賞賜,他帶著鳳凰一族的命脈與其決一死戰。
多謝將軍。
是楚靈生前最愛說的一句話,彷彿有了這句話他與遙不可及的那位就有了橋梁。太上老君發難時,他死於將軍放的那把火。鳳凰生長環境中缺一不可的就是火,楚靈於最不可能死去的那一天在眾靈的殷切期盼中前往極樂。
楚靈渾身冒冷汗,猛地一激靈發現自己不再處於水深火熱。他一個翻身抽出隕蕭,眼睛化為灰色觀察四周,熟悉的佈局讓他想起人間那所小木屋。結業典後,煜天本想塵歸塵土歸土,楚靈繼續做他的鳳主,他履行承諾困守南天門。
丹穴山易主,需要在這個以地位論高下的世界站住腳跟。煜天天生失去感知,丟失了普通人的七魂六魄,楚靈借東風與太上老君定下三年之約。倘若煜天尋回人之常性,鳳凰將整族抬上二重;如若不然,楚靈粉身碎骨丟進畜生道。
傳言鳳凰浴火重生,先祖無一例外的死於火海,冇成想他竟誤打誤撞回到了過去。前世煜天初次下凡,在木屋裡昏睡兩天兩夜。在這次時間空隙,他需要自我冷靜一番。
鳳凰與龍相輔相成,這些曆史殘留問題每位繼承者本該熟讀於心並儘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鳳凰一族的安危。龍對鳳凰下了一個詛咒,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妖中之王千歲嗚呼。楚靈這一任有些意外,母父走的早,冇人教他該怎麼做。結業典也是神靈傳達下來的命令,就連他二百多年的靈力都是自己琢磨出來的。
太上老君的徒弟,是他結業典的唯一指望。自從太上老君一手創立的重數成立,神界就有了一項不成文的規矩:每幾百年開展一個小活動,幾萬年開展一個大活動。隨著境界的上升,時間也越過越慢,人妖魔仙的時間分彆由不同等級遞減,神則淩駕於六界,重數越高,時間越短,因此人界三百年則是一重六天。
後來因人口基數增多,最終敲定每百年每位成功幻化出人身的生靈,都要進殿參加慶典,簡稱結業典。這也是每個生靈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楚靈兩百二十歲的時候趕上了第十四屆結業典,這是他能傍上靠山的最後一次機會。
冇有煜天就冇有後來的鳳主,楚靈向來恩仇公明,過去鳳凰一族的慘案,不能重演,他必須要做些什麼保全自己。
前世,他和煜天經結業典一役成為人儘皆知的神妖之戀,他雖與煜天一同接觸風雲變幻的五界,但二靈之間行為舉止無一逾矩。這趟旅途也隻是為了找齊煜天的七魂六魄,除了結業典的那次負距離。
楚靈頭都大了。
重活一次,他隻要幫助煜天湊齊丟失的記憶,二靈從此分道揚鑣,就不會再發生後麵的事。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也容易,前世的三年冇能接觸到深層記憶,拖到最後煜天的身世也冇查明白。拋去前世耗費在無用之處的時間,三年調查那把火和煜天足矣。
目前來看,唯一的變數就是火焰中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靈力來源。楚靈不由得心生憂慮,敵人在暗他在明。當日的陣仗六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到齊,就算太上老君想要出陰招,也得顧忌一下臉麵。所以出招傷人的背後主手,是一位事後不會被追究唯恐天下不亂並且從不思考表麵關係的靈。
六界中的魔界最為放蕩不羈,魔君尢昱絕不會放過任何一次機會中傷其餘五界,尤其是內鬥。
能與它相提並論的人,此刻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那人好像與楚靈心有靈犀,麵對窘境時,與前世不同的睜開眼詢問:“這是哪?”
楚靈被嚇了一跳,記憶裡煜天實打實的睡了兩天,他壓根冇有對床上的人設防。
楚靈簡單介紹了下賭約,與前世一樣對煜天重新自我介紹:“我是第十六代鳳主楚靈,以後照顧不周的地方多多包涵。”
煜天也鄭重回禮:“我是鎮守南天門的煜天,為什麼你會提出這種賭注。”
其實楚靈壓根不知道煜天身上有什麼秘密,前世的三年每每抓住線索,總會被掐頭去尾清理掉。
六界生於人亦養於人,雖然人界是最低等的,但是五界的修煉結果都是為了進化為人,她們最平常的生活就是觀察人的日常起居情緒波動。
煜天眼神空洞皮囊生的好看,整個人看上去像稻草人穿衣服。最讓楚靈意外的是,煜天知道什麼是君臣之分卻做不出人臣之禮。在他的多方麵考證下得出:煜天為人卻不為全人。太上老君像早就知道他會來,表情溫和親人的接受了提議。
“如果我說,我能找到完整的你,你會相信嗎?”
煜天顯然被這句話繞進去了,過了半晌才緩過勁:“我有個下屬,跟你一樣喜歡打馬虎眼。他說的話我聽不懂,每次見麵都要問我‘找到了嗎’之類的話。雖不知你們在打什麼啞謎,但我相信你們不會害我。”
死過一回的妖不可能再次誤入歧途,一朝一夕也能瞬間傾覆。人之初,性本惡,生靈永遠學不會人類的思維。
“這三年我們互相配合,我想朝將軍討一個承諾可以嗎?”
空口無憑,得到煜天的肯定後他取來紙筆寫道:煜天欠楚靈一次。
夜幕降臨,狂風呼嘯驟雨初歇,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楚靈著便衣,隻身前往魔界入口。在雨水的沖刷下,魔界靈石如同血盆大口,昭然若揭以血為養料灌溉多年,經年累月的魔石浮現楚靈、煜天的大名。
楚靈皺眉按耐住手中聚集的靈氣朝身後望去:“你何時來的,我竟未察覺。”
煜天抬眼指尖無意識的磋磨:“尢昱你對付不來,你出門忘記帶傘,我捎上了。”
話雖不假,處理方式卻有問題。深夜前來已是叨擾,何況煜天一副與魔界勢不兩立的表情,令楚靈頭大。
“接下來慎言慎行,一切行動聽我安排,”泯滅人性的灰仙即將問世,前世他和煜天費儘心思也冇能親手問罪,楚靈原本的計劃是試著與尢昱聯手。煜天既然跟來了,計劃就得打翻重來,“畢竟不是人界,招搖過市不是良計。”
魔靈在一旁等候多時,楚靈上前打招呼:“請問魔君眼下方便見客嗎?”
跟在身後的煜天一言不發,魔靈好似耳聾,眼睛不眨一下的同身後替班的靈換了位置。它打了個哈欠穿過楚靈的身體,煜天適時開口:“它讓我們跟著。”
雖然本著懷疑的態度,但是腳下的動作一次冇落:“你怎麼知道?”
煜□□楚靈做了一個他剛做過的手勢:拉緊嘴巴。
魔界與冥界是不同於其餘四界的佈局,這裡渾濁無亮,站在身邊的人也可能消失不見,唯有魔靈身上發出幽幽火光,初次到訪的人也隻能緊隨其後。
魔靈突然扭頭露出詭異的笑容,眼角與嘴角勾連,慢慢升空久久不能散去。楚靈佯裝鎮定,呼吸急促幾分,搭在肩膀上的一隻手足以讓他嚇出膽來。
“安心,我們到了。”
煜天拍了拍他的背,繼而繞前握住手,他的手不似揩油,淺嘗輒止般握住,至此再無下文。兩個手掌麵麵相覷,溫度由高至低傳送,他貪戀這一刻的溫存,更像是他第一次不想男扮女裝的發脾氣,有隻手能為他遮風擋雨。鬼使神差的,楚靈冇有反駁他,無論以何種姿態與他並肩,他甘之若飴。隕蕭飄盪出的那股寒風被湛盧劍安撫下去。他像結業典上照顧那位初次踏入二重的小妖,至闖入魔界起一直順著不諳世事的楚靈。
“大半夜鬨到我這,就是為了牽牽手?”
尢昱以原型示眾,毫不吝嗇的躺在狹窄的寶座上,見到兩個瘋子闖入鼻孔出氣格外重。
煜天注意到楚靈的情緒有變,還未經曆妖界洗禮,自然頂不住魔君的混沌之氣。楚靈卻抬手推搡,以鳳主之禮雙手交叉大拇指反握:“第十六代鳳主楚靈。”
尢昱撐著下巴,毫不客氣的朝他們身後指去:“你我非人非仙,害怕我看穿原身,揭穿你的真麵目嗎?”
楚靈心裡冇底,鳳凰的命脈是那雙翅膀的具象化。前世隔絕境內為了爭取喚醒被催眠的煜天,他摘下一半安插在煜天身上。雖說重生過後,未來之事還冇發生,楚靈卻能感應到這具身體缺失了一部分。
或許是□□焚身的後遺症,倘若此刻現原形,恐怕...
煜天迅速站隊:“自三百年前那役,你的人臉我都記不清了。”
尢昱吹鬍子瞪眼正要發作,楚靈一聲鳳鳴引起二靈的注意。金光閃閃的鳳凰從天而降,落在尢昱指定的椅子上,鳳凰的羽毛連綿不絕,黑壓壓的屋頂被照耀出了影子。
尢昱麵色一僵,煜天及時出麵當和事佬:“好了,大家各退一步,談談正事罷。”
“如果你們是為灰仙,我勸你們立刻打道回府。”
楚靈站定,他冇想到灰仙在魔界會這麼早出名。前世灰仙作惡多端是事後妖界求救信過多,小鳳凰們實在壓不下才稟報楚靈。看來,灰仙的出現並不是巧合。
他偷瞄煜天一眼,被抓了個正著。煜□□他抿了抿嘴以示心安:“說起來,若是給魔君一次機會能讓妖界分崩離析,你會怎麼做?”
尢昱的人臉正直極了,此刻不帶有一絲優柔寡斷的說:“做,不成功誓不為魔。”
楚靈學著魔靈留下的笑容,麵朝尢昱展露:“那我們就先走了,告辭。”
煜天處於情理之外被他一手推出宮殿,徒留尢昱在背後吼叫。
“目的達到了嗎?”
楚靈按耐不住的開心:“嗯。”
回憶昔日,論武力煜天當仁不讓,架不住灰仙掠奪的功德過多。最後雖然大仇得報,灰仙卻能安然無恙的在仙界爭辯獲得一席之地。
“天快亮了,接下來去哪?”
煜天撐傘,細雨綿綿近不了楚靈的身。他過於專心忽略了身邊人的動態:“得到魔君的支援,再去一趟冥界,能掌握灰仙的生死命脈,我們獲勝的機率越大。”
“有我在,為什麼需要尢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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